close

沒頭沒腦的一篇←

 


 

 

  

 

  入冬。

 

  武商九年,瘟疫頻傳,災情嚴重,死傷數約十萬人

 

 

  

  下著雪。

 

  閔玧其回頭,看著那走路還磕磕絆絆,嘴裡奶聲奶氣得喊他師兄的人只能停下腳步等他。那孩子顯然還不知道發生甚麼事情一樣,小臉掛得是傻里傻氣得笑,而此刻的他可真是無法笑出聲來。

 

  師父於前日死亡,染上病也不過幾天的時間,當時只交付了幾件事情便斷了氣,他只能拿著權剩的銀兩找人將他草草葬了,如今連武功還沒學成,不過才幾歲大的孩子還得帶著個屁孩兒離開疫情逐漸嚴重的故鄉,身後那孩子卻依然仆在地板上玩泥巴兒,他心一急便將人給拽起來。

 

  「別玩泥巴了行不!師父死了!」他生氣得拍開他手上的泥巴。「從今以後我們都是沒人管的孤兒了!沒爹沒娘,我看誰來照顧你?」

 

 

  或許是從未看過待他好的師兄如此生氣,那娃兒也不過彈指間眼珠都佈滿了淚花,想哭又不敢哭出聲,直到閔玧其別過頭他才大哭了起來。聽著那娃兒的哭聲,閔玧其才感覺師父離開後無助的真實感,他也不過才幾歲大的孩子,終究是對生離死別感到悵然,使得他忍不住哭出聲來。

 

  他是孤兒,有記憶以來便在那簡陋的屋子裡跟著那年歲漸長的老人幹活。到了八歲的年紀他早就學會了防身的功夫,也是那年──師父又領著一個四歲大的孩子走進來,當時那雙眼睛大大的,師父要他喊閔師兄,那孩子便軟軟得喊了句哥哥,跑過來一把就抱住他的腳。

 

  那孩子叫鄭號錫。

 

  與他相反的是鄭號錫討厭學武,即使師父是百般的勸戒他都不依。但每次都喜歡拿著個小凳子看閔玧其練劍,看得直誇師兄真強。可一碰到劍就手軟,嚷嚷著討厭,這讓師父每次都氣得拿掃帚打他屁股。

 

  但閔玧其知道師父是多疼愛他,每每都在教訓完過後還是買好吃的糖餡餅給那躺在床上哭的鄭號錫。

 

 

  師父疼愛到連死前依然不放心鄭號錫,那飽經風霜,佈滿皺痕的手附上他時要他承諾在鄭號錫能照顧自己之前得保護好那孩子,閔玧其聽著內心不知是甚麼滋味,但師父有令自是難違,他只能點頭答好。

 

  如今變成遺言,他與鄭號錫就像是有一條無形的線綁著彼此一樣,他是沒辦法將人給丟下了。

 

 

  他思緒還在那老人撫著他的頭溫柔教導他,感覺到有一雙小手環住了自己的腰,那孩子撲進自己懷裡抱著他。那雙小手努力的擦著他的眼淚,他的衣服因為沾了孩子的眼淚而變濕,使他不太好受。

 

「師兄,玧其哥哥,我會保護你的,不要哭了。」

 

 

  閔玧其咬咬唇,只能緊抱住那小他幾分的孩子,從他身上傳來的奶香使得他這幾日依然緊鎖著得眉頭頓時舒緩了些,他想起師父再臨死前所說的話,此刻的他只想著得變得更加強大,才能保護這孩子。

 

 

 

  那年閔玧其十二歲,鄭號錫八歲。

 

 

  -

 

 

  -武漢元年,閔玧其攜徒弟鄭號錫拜入鳳陽閣,閣主金碩珍納入九、十弟子

 

  -元豐元年,九弟子閔玧其接任鳳陽閣閣主,江湖引起一陣腥風血雨,群起討伐之

 

  -元豐二年,鳳陽閣收復所有支派歸其門下,天下第一四字再無人敢挑戰。-

 

  

 

  入秋。

 

 

  在北雲山頂上,一片霧霾裡高聳的建築物便是當今武林最強大的鳳陽閣。

 

  自從前任閣主退居二位後便隱身於山中過著清閒的生活,不如傳聞中那樣溫柔而心狠手辣,此時的金碩珍早已放棄了江湖上那愛恨情仇,在那後山種起了花花草草,每日品茶下棋好不快活。

 

  閔玧其從南邊的支部回來後先到後山與正在和副閣主金南俊下棋的金碩珍打聲招呼,沒多流連就走向那最為熟悉的地方──

 

 

  果不其然的看見那人只搭著一件外衣,兩腳就泡在池塘裡玩著水,腳不斷地往那青蛙的方向踢水,再聽到疑似抗議的呱呱聲後兀自笑了起來。

 

 

  「號錫。」

 

 

  鄭號錫,他的師弟。

 

  已不是當初那個奶聲奶氣的娃,如今也生得一副玉樹臨風的模樣,與他帶給人的清冷淡泊不一樣,那人只是舉手投足都風情萬種。如同現在把他纖細小巧的腳小心地收回來時都觸著心尖,他想也沒想的就往前去將那隻濕淋淋的腳給包裹起來,沒多久便沒了水滴。

 

  「我好像說過天冷了別泡水,多穿點衣服。」

 

  「我的身體好著呢。」

 

  他緊了緊自己的衣服,對於這樣的嘮叨總是充耳不聞。

 

  閔玧其瞧他,確實是與當時那連路都走不好的奶孩兒不同,如今身子也已經高他幾分,可惜卻是單薄纖細,似乎施點力就能折斷一樣,也沒點武功底子,導致一有病痛就得躺在床上好幾日。雖然都沒太大毛病,但閔玧其還是把他管得緊,連點風都不讓吹。

 

  「我說過了,像上次著涼了我又得從那麼遠的地方回來。」閔玧其不讓那準備要放下池裡的腳有機可趁,先用手接住了。「你以為你碩珍哥那麼閒?成天能管你吃喝?」

 

  「師兄好煩──」鄭號錫縮著腳丫子,從他冰冷的手逃離。「珍哥比師兄好多了,每天給我做好吃的。」

 

  「而你──」他拉長音,用腳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臂。「成天在外不知做甚麼大事,倒是捨不得回來看我。」

 

  「多大個人了還需要我時時回來觀望?」閔玧其見他孩子氣的模樣覺得好笑。「我這不是趕回來了嗎。」

 

  鄭號錫不領情,從鼻子哼了聲。

 

 

  「分明不是來看我,是為了應付黃家那門婚事吧。」他咕噥著,表情並不好看。「我都擋了信不讓泰亨給你了,你怎麼還是知道了?」

 

  「泰亨嘴巴上答應你,暗地裡還是給我送了信鴿。」

 

  「我得好好教訓他!」他驚怪叫著。

 

 

  自從成為鳳陽閣閣主以來,這親事的邀請是源源不絕。但每每都被推拒,最大的原因來自於鄭號錫,因為他不樂意。第二個原因是因為閔玧其自己,鄭號錫不樂意,那他大可沒必要領這門親事。

 

  金南俊總說閔玧其把他這師弟給寵慣了,閔玧其倒是不介意。

 

  鄭號錫不開心會全寫在臉上,此刻的嘴角微微下垂感覺委屈。時不時地用腳根戳著閔玧其的手臂,不厭其煩,直到那隻腳被大力地捉住了他才想著要掙脫。

 

  「地上那麼涼,又沒穿鞋,怎麼回去?」

 

  「我就說了我不是小孩──」

 

  當他整個身體騰空時瞬間沒話說了,如此貼近的看著閔玧其的臉蛋頓時有點臉紅。盡管生了一副比他高挑的身子,卻因為沒鍛鍊的關係力氣也小的可以。不如他長年習武所以練出的手勁,似乎連抱起纖細的他也只是如此輕鬆的事。

 

  「小孩才會跟師兄賭氣。」

 

 

  鄭號錫吶吶地,看著閔玧其幾乎不見幅度得上仰嘴角,偷笑了幾聲將頭靠在他的頸窩,搖晃著雙腿。

 

 

  「因為你答應師傅,在我會照顧自己之前,永遠都得保護我──」

 

 

 

  -

 

 

  在鳳陽閣,有位喜愛熱鬧的十弟子,在閣內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那位總能在宴會上跳著奇怪的舞到處嚷嚷的人乖巧的坐在座位上,沒有往常的露齒笑,屬實鳳陽閣一大奇景。

 

  那人就坐在金泰亨旁邊,看著那黃家的大小姐邊替閔玧其添著酒邊靠近他時氣得牙癢癢,有外人在又不敢發作。

 

  一頓飯吃下來倒是沒幾口,氣都給氣飽了。

 

 

  待送完客,鄭號錫也沒多看閔玧其幾眼便逕自走回自己房間。

 

  又一如既往的,有隻冰涼的手附上了他的被子為他蓋得掩實。似乎每次與他置氣時閔玧其都是這樣先示好,鄭號錫也不懂──對於其他人他一向都是理解,但面對閔玧其時卻怎麼變得蠻橫了起來。

 

  聞到了他身上傳來的些許酒氣,他一向不喜歡酒味,嫌棄得往牆邊鑽了些。

 

  他聽見幾不可聞的嘆氣。

 

  鄭號錫感覺到閔玧其湊近他的耳邊,從嘴巴吹出的熱氣使他耳根有些發燙。他閉著眼睛裝睡,但還是被閔玧其發現。

 

 

  「號錫,該長大了啊。」

 

 

  居然只說了這一句讓人摸不著頭續的話。

 

  鄭號錫再起身,房間早已空無一人。

 

 

 

  -元豐三年,鳳陽閣閣主命十弟子號錫上君山修煉,為期五年,不得出山-

 

 

  鄭號錫從未到過比北雲山更高的地方,而這裡大概已是在雲端上,他往下望能看見白雲。一條蜿蜒的小河流邊只有一間小木房,附近還有些兔子正在四處跑著,不知究竟是帶著怎樣的心境上來。

 

  再接過閔玧其的命令時,他腦子一片空白。像是難過又不像,因為師兄的表情感覺比他更疼,他的疑問也說不出口。一直到上山前他都沒反抗,也沒去看金碩珍那滿臉不捨的表情。

 

 

  看著眼前的少年,顯然比自己小上幾歲,鄭號錫的那句師父遲遲不肯說出口,無法理解為何比他小的少年已是這座高山上的主人,也據說武力高強,與閔玧其不相上下。

 

  「師……師父……」

 

  鄭號錫不得不開口,少年卻置若罔聞,依然故我的餵著手裡的小兔子。鄭號錫覺得沒趣,便想著逗弄他手裡的兔子,才剛撫摸那白色的毛髮時,那隻兔子像是有靈性一樣的跳往他的手裡,那少年才像是回過神一樣地看著他。

 

 

  「你是?」

 

  「我是鳳陽閣的鄭號錫。」他小心翼翼地說,又撫了撫那兔子。「這隻兔子好可愛啊。」

 

  「他一般不給人碰的。」他瞄了眼那趴在鄭號錫手上昏昏欲睡的肥兔子淡淡地道,將地上的葉子給撿起後轉過身進了小木屋。

 

  「跟上!」

 

  「是、是!」

 

 

  新師父不只比他年輕,還長得好看。原以為金碩珍已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在看到這師父時才真的感嘆原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叫田柾國,鄭號錫偶爾心血來潮會喊他柾國,沒被罵,就得寸進尺的老喊國兒國兒。他不苟言笑,連講起笑話都沒回應,在這裡的生活也與在鳳陽閣沒有差別,畢竟他足不出戶,無論在哪裡都一樣的。

 

  做的事除了冥想與打坐以外沒別的,就是偶爾餵餵動物收收菜,偶爾跟著田柾國下廚,其實生活也並沒太大的變化。

 

  唯一不習慣的是想念他的師兄,偶爾會睡不著。

 

  通常此刻就會抱著被子往田柾國那擠,也沒被趕出來。

 

 

  「國兒,你覺得我師兄為什麼把我趕上山?」

 

  沒回話。

 

  「國兒,我好想師兄啊。」

 

  沒回話。

 

  來回循環這些,鄭號錫也就睡著了。等到平穩的呼吸聲傳來,田柾國才會轉過身面對他,為他腋好被子,跟著睡去。

 

 

  日子一赴一日,過得很是無趣。面對著跟木頭一樣的師傅,成天除了打坐就是冥想,時間一多起來便只能看著天空想事情,偶爾愣是把那雲看成閔玧其。

 

  「國兒,你喜歡過人嗎?」

 

  他躺在草地上,側過頭問那個依然抱著個兔子的少年。

 

  少年搖搖頭。

 

  「這樣啊,那你就無法替我解答了。」

 

  鄭號錫又將頭轉了過來,那朵被他看成是閔玧其的雲早已散開,讓他心裡悶悶地。

 

 

 

  -元豐五年,鳳陽閣閣主與黃天宮宮主訂親。同年五月,君山少主田柾國帶鳳陽閣弟子鄭號錫離開君山,打破與鳳陽閣為期五年約定,擅闖鳳陽閣-

 

 

  鄭號錫看著閔玧其牽著女孩走到那亭裡時想哭卻沒得哭出來,他蜷縮著的手指被田柾國看見。

 

  他微張的唇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淡淡地道:「國兒,夠了。我沒甚麼要求,看師兄幸福便好。」

 

  田柾國沒答話。

 

  鄭號錫又陷入自己的思緒裡。

 

 

  他與閔玧其超越師兄弟的關係大概是在他十四歲時。當時的閔玧其早已練得一身好武功,而鄭號錫依然是那個未長大的少年,成天跟在師兄後面如跟屁蟲一樣的。

 

  太過依賴師兄,導致那從褲間傳來的黏膩讓他以為自己尿褲子了,紅著臉跟他說時,被手把手的教導了一番。

 

  很舒服。

 

  十八歲時撕裂般的痛處夾雜著興奮地給予了第一次以後,閔玧其成為了閣主。鄭號錫替他開心,和廚房裡的魏嬸忙了好幾天總算學成了好喝的蓮藕湯,他等了一夜閔玧其都沒回來。

 

  當上閣主的那年,那雙總是牽著自己的大手染上了多少血腥,鄭號錫或多或少還是知道的。只不過每次回來抱著他的依然是陪伴他成長的師兄,鄭號錫就躲在這片羽翼下安穩過活。

 

  聽聞許多奴僕說若是女孩子被男人強要了那是要負責的。鄭號錫想雖然與閔玧其屬實你情我願,但閔玧其會對他負責嗎──轉之想到了師父死前的話,儘也沒如此在意。

 

 

  如今再回過頭看,看來是真沒負責這麼一說了。

 

  他終有他該過的人生,擁有極高的地位,稱霸整個武林──而他不過就是一個會連累他的責任,如今讓他學會照顧自己,如了師父的遺願,那他們也是互不相欠了。

 

  「國兒,在幫我一個忙吧。」

 

 

  -元豐六年二月十八日,鳳陽閣閣主挑選之良辰吉日,與黃天宮宮主成親-

 

 

  鄭號錫穿著大紅色的喜服坐在床沿時不知幾次的與那被他點穴暈了過去的女子道歉,但今個兒他不想留下遺憾,抓著那紅手帕緊張得不知手往哪擺時,便有腳步聲傳來。

 

 

  在那紅紗被掀開時分明看見了閔玧其眼中的詫異和閃過的迷戀,被壓在床上撕咬著唇時那雙冰涼的手探進了衣服裡,那人依然溫柔地想為他擴張,但鄭號錫卻拒絕他了。

 

  「拜託,讓我痛一點。」

 

  他要永遠記得這天。

 

  閔玧其毫不猶豫地貫穿,而他緊緊絞著那性器時兩人都不好受。他感覺滲出的血絲早就流了整張床,但他就是固執地希望疼痛。

 

 

  「師兄、師兄……」

 

  他抹過臉頰的眼淚,忍不住捧著那緊皺著眉頭的臉親吻。

 

  「若是我永遠長不大,你還照顧我嗎?」

 

  像師父說的那樣。

 

  「你會對我負責嗎?」

 

  像那些奴僕說的那樣。

 

 

  被狠狠地撞擊著,他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下來,哭著要閔玧其停下來卻沒能如他所願。他聽見一次一次地進入時那人說不行,卻固執地想深埋在他體內。他好想問為什麼,為什麼師兄說不行時眼角濕潤,感覺比他疼痛──

 

 

  他們終是無果。

 

 

 

  -元豐六年八月,十弟子鄭號錫承認斷袖癖好,被長老逐出師門。同年九月,君山少主田柾國將其接回君山,揚言與鳳陽閣勢不兩立,從此武林劃分為兩大派-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李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